区伯“被旅游”谁买单？ 上周，有关“区伯嫖娼”的话题持续了一周，我在上一篇专栏里曾经提议“各单位大力宣传区伯嫖娼诸事宜”，方有望让真相水落石出，莫让区伯八年来对公车私用的公民监督打了水漂。所遗憾者，有关区伯嫖娼的事实原点仍然不明，关键人物、开房买单的陈老板火速失联，长沙警方陷入被网民严厉质疑之境。我遂在新一期《经济观察报》再刊文《区伯嫖娼疑点重重，打个官司，请“陈老板”出来走两步！》，希望区伯跟长沙市公安局的官司能顺利打起来，请陈老板和长沙警方出来走两步。神奇的是，区伯被广州警方用八辆警车长途接回后，很快又“被旅游”了。“广州区伯”区少坤对新京报说，被广州公安以及政府相关部门的两名工作人员“带到外地旅游”。“被旅游”的差旅住宿费大概不是区伯自己买单吧，想必是公款旅游了。我替广州公安捉急：在中纪委反腐旋风之下，这样的公款旅游回来后报销得了吗？！不管怎样，这个清明节，区伯恐怕是祭不了祖的。清明的政治维度“清明”二字是值得聊聊的，它最早只是一个节气的名称，此时草木萌发，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处处清新明朗，后来演变成纪念祖先的节日。实际上在中国人的生活里面，清明二字的要义，远不止于纪念，它还被引申到精神层面。对内，清明是一种澄澈静美的心境，比如明人陈继儒在《小窗幽记》里就说，“良心在夜气清明之候，真情在簟食豆羹之间”；黄宗羲的《明儒学案》也记载了古人这样一些话：“圣人气禀，纯厚清明，略无些渣滓，但浑是一团理。”对外，把政治拟人化、拟物化，政治也就有了清明和黑暗之分。政治清明不仅是普通人的期待，也是执政者的目标，现代人仍然抱有这种朴素的愿望。2012年11月中共十八大期间，中纪委报告中就用三个排比诠释“廉政”：“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清明就是没有渣滓，没有暗箱操作，没有阴谋。区伯的私德是否清明不涉公义，长沙公安的公德是否清明，却有关政治清明。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开始认为政府部门有人利用公权力打击报复，陷害公民。正如杨恒均所指出的：果真如此的话，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是明目张胆地挑战了中央政府出台限制权力、阻止公车私用的决策，他们迅速损害政府在民众心目中的公信力；看起来，真正“吃共产党饭砸共产党锅”的，应该非这种官员莫属了。杨恒均不是夸大其辞，他还提到了一个现象。“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家乡一些朋友就好几次给我讲述他们到湖南出差，被火车站拉客的女子带到宾馆，行李刚放下，公安就敲门了，结果，谈好的200元‘房费’成了嫖资，而公安的罚款是5000元！不给罚款，家属和单位来领人。”“区伯嫖娼”发生在湖南，倒有几分“久别重逢”的意思啊。 不清明的政治才伤风败俗尽管有个别网友对区伯摆出一副道德装逼犯的架势，不论是嫖娼疑团还是监督公车，区伯还是得到了一边倒的支持。相比之下，富二代王思聪摆拍的“日狗”照片引来的口水，可谓凶猛，尤其胡紫微女士问道：“你不觉得这太恶心了吗？”她说：“虽然招致了足够多的攻击和谩骂，虽然有息事宁人的朋友劝我没必要代人教子，我还是想弱弱地再说一遍，因为日狗这样粗鄙下流的恶搞而博得的任何一次令人难堪的掌声，都是时代之耻。”我欣赏胡紫微等道德逼格较高的人士对“国民老公”的直率批评，但正如在上篇专栏所说的，我也欣赏王思聪这种玩法。这件事情跟爱狗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再说了，他“日”的也是自己的狗。出于教育目的打打自己的孩子，在中国警察通常也还是不管的，更何况，一些地方吃狗肉都吃得很自然，怎么看见人家日狗就这么激动了呢，何况还是假日！如果不是王思聪这样的商业大V发布日狗图，根本就无法被人注意到，更不要说引来大量批评者了。而这批评本身，也足证民间是一个多么有活力能自我清明的世界。这应该是一个理想社会的模型：人们有行动自由，也有言论自由，人们玩得起来也吵得起来。能玩起来、能吵起来，别看这好像很日常，其实是被常日呀。君不见长沙警方在区伯这个事情上，在滔滔民意之前，除了所谓“事实清楚”之类的公文背书，不再有什么实质性的回应？你和他吵不起来的！胡紫微自称用了日狗之类的词是“粗鄙不堪”，我却认为她文章中所用的“碧池”“陋逼白莲花”，都十分恰切，且为其文章增色不少了呢。民主是个好东西，针对别人的语言洁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退一步说，假使王思聪穿着衣服的日狗照拉低了社会道德，那么胡紫微女士等人充满道德逼格的批评，似乎也把道德拉回来一点了。谢谢你们！你们是社会的脊梁。是的，能够自我清明的民间社会，没有什么绝对伤风败俗的事情，道德也是一个能够自我升级的系统。有一段时间，乱搞男女关系的女性被称为破鞋，以至于被强奸的女性也成了破鞋，认为破鞋伤了他们的风、败了他们的俗了。今天，约炮软件都在国外上市了呢，回头看，那命名破鞋、把人打入另册的破鞋思维，才真正伤风败俗吧。真正伤风败俗的是不公正的司法和不清明的政治。这或许就是著名学者吴思从中国历史中读出的“官家主义”。官家，在古汉语里面有三重意思。第一重意思是皇帝，宋朝说赵官家如何如何，就是指皇上。第二重意思是官府衙门，包括条条块块的各级衙门，说是官家的就事公家的。第三重意思是官僚个人，对官员个人的尊称。“官家”这个词有多重涵义，这些涵义可以把“官本位”的内部结构拆解开来，让我们看到官家集团的整体利益，看到最高决策者的利益，看到部门利益，还能看到官僚个人作为代理人的私利。因而特别准确贴切。这是含义比较宽泛的词，包含了三个主体：当家作主，立法立规，他们主义。长沙警方大海捞针般精确抓住区伯的嫖，广州警方八台警车去长沙接人，有没有部门利益涉及其中呢？目前为止，说区伯嫖娼疑似钓鱼执法是说得过去的。真正的钓鱼执法，有前车之鉴，上海的孙中界“非法营运”一案，一开始也是“事实清楚”，有证物证俱全，最后就是以一场公开审理的官司作结，还好心青年孙中界一个正义，上海浦东新区政府对此公开道过歉的。回顾一下博弈双方的折损率：孙中界自断一指以明愤怒与委屈，水落石出后两名官员被警告处分。李克强总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已经指出：我们要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加快建设法治政府、创新政府、廉洁政府和服务型政府，增强政府执行力和公信力，促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我想，廉洁政府一定欢迎区伯这样的公民监督者，查起嫖来一定也有理有据，愿意给出全面的真相，而不是真相的一角。服务型政府，一定和人民“吵”得起来。